30. 金陵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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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魏金陵城，天下帝王州，乃是王气绵延之地，自古人文荟萃，繁华不迭。

如今天下诸国，悉数以大燕、大魏以及江南为首，三国鼎立，各据一方，各自为政已有数百年。江南特殊些，无国无君，只掌权顾氏笑傲全雄，然而最初的最初，远在大燕前朝东蒙的国史前，其权位更迭也是历尽一番阴谋诡计与腥风血雨的，如今内政安稳，繁华富盛，也实属不易。而大燕，这个三国里国祚绵延不过短短两百年的皇朝，按理说应该是三国中最弱的，然而恰恰相反，其国力强壮，并不逊于其它二国。追根究底，还是因为开国武帝燕惊鸿本是异姓王世子出身，本身便有惊世之才，及位后励精图治，明严国风，再加上历代帝王诚心治理，才有了如今的辉煌。

与这二国想比，大魏朝总是幸运些。

它的年史长到史官的书架摆不下，用功的学子读不完，在很多很多人的记忆里很早很早便屹立在这个世间，一开始的时候叫后魏，自金陵而生，也自金陵而盛。

它的历代帝王也许不是最有抱负的，但绝对是最精明而温和的，没有开疆辟土的野心，也没有雄霸天下的壮志，就是在中原最糟乱的年代，那时中原北部后魏与东蒙共天下，那算是最胆战心惊的年月了，整个皇朝也始终保持从容姿态，风云变幻里依然置身事外。

它就是这样的平和安详，不争不抢，却能得王气绵延，亘古不变，无形之中看尽世间浓烈风雨，冥冥之中也见证不少王朝起起伏伏。

现下的金陵城，刚下过一场湿润雨水，重重楼榭，烟雨亭台，在日光的照拂里，崭新如故。

仔细算起来，掌权殿下走了也不过一月有余。

朝堂本是平稳，却因为小魏贵妃突怀龙裔而风起云涌，朝中局势变幻莫测，让不少人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。

早朝散后，陆舒窈跟着百官鱼贯而出，上朝的长安殿与望舒宫相邻，她走至望舒宫的朝圣阶下，有同僚过来打招呼。

“陆大人”

“周大人”

周文山与她微微作揖，彼此礼让后，他微微一笑。

“近日朝中方向飘忽不定，不知殿下北上之行可否顺利？”

他问得自然，就好像话家常般不经意。

陆舒窈眉目不动，唇角却恰到好处地扬起。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凉，她嗓音温和，在鸟雀啁啾的晨光里听起来平和至极。

“殿下远在景州，山水相隔，舒窈也不太清楚那边的状况。倒是周大人，三皇子自动请缨入军中历练，大人和国公爷意见一致，力主三皇子入江东军营，不知此事进展如何呀？”

周文山闻言一叹，摇摇头。

“圣上尚未裁决，个中心思周某也猜不透。不过国公爷是两朝老臣，如今虽领了闲职，但前半辈子战功赫赫，为我大魏立下汗马功劳，此事他既然开了口，圣上答应是迟早的事。”

陆舒窈闻言一笑：“看大人成竹在胸，先行恭贺了。”

二人说笑着，行至半途，礼部有要事相唤，周文山匆匆离去。

陆舒窈站在原地，见对方身影渐行渐远。

这个礼部侍郎周大人，倒是一个聪明又油滑的人。

她偏头看了一眼望舒宫前长长的朝圣阶，日光下干净明亮，纤尘不染。

仔细算来，殿下离宫已经数月，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。大理寺接连下狱的刑部和都察院一干人，除了尚书岑参，其他人皆是听命行事，对宋元之一案内情丝毫不知。

而唯一知晓内情的岑参却是一个怎么也不肯开口的固执老臣，大理寺卿闻远审讯他多次，至今一无所获。

眼下看来，此案若想查个水落石出，那必然要依仗殿下北上的所查所访，这时间上一算，归期也不知要到何时了。

而如今朝中风向不明，自小贵妃怀孕，册立太子一事又被频频提起，成国公此时又上奏请兵，朝中平衡眼看着就要打破，也不知殿下赶不赶得急。

陆舒窈一路琢磨着，跟着伺候的小厮过来提醒到了当值时间，她这才放下此事朝吏部而去，半途中恰巧遇到芳蕤领着一众宫女从织造局那边过来。

“陆大人”芳蕤远远见到她，过来见礼。

“芳蕤姑姑哪里去？”她笑问。

“织造局有今春新进的布匹，殿下虽不在宫中，这些也是要按着规矩去领的。”芳蕤笑答。

陆舒窈朝她身后看了一眼，果见那些宫女手上捧着一匹匹绫罗绸缎，其中不乏上好的云锦，却因为殿下爱玄，大部分是暗色系。

“姑姑有心了。”她笑道。

正寒暄着，忽闻远处起了喧哗，二人循声看去，远远便瞧见织造局前有一个宫女不知因为何事被内侍拦下，正发着脾气，双方拉扯闹出不小的动静。

陆舒窈觉得眼熟，不由问芳蕤：

“那是谁？”

芳蕤瞧了一眼，依言回道：

“魏贵妃身侧伺候的大宫女红扇。”

陆舒窈愣了一下，这才有几分印象。

她问芳蕤：“不是说这位贵妃娘娘伤寒病重，暂且闭宫休养吗？按理说她身侧伺候的人是离不得身的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”

而且和内侍在织造局门口闹出喧哗，对后妃而言，实在算不得体面。

芳蕤解了她的疑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