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高悬夜空，忽闪忽闪的星星围绕四周。寂静的村庄被一声声虫叫蛙鸣打破，朦胧的月光施舍般洒下。
晚间水喝多了，苏禾不得不起夜，抓起放在床头的手电筒，啪嗒一下打开，一束光瞬间点亮屋子，趿拉着拖鞋慢慢走向茅厕。
农村的茅厕大部分修建在房子后面，与人住的地方隔开。其中一个原因是现在的茅厕属于旱厕，没有沼气池不能水冲，味特别大。家家户户都是在地上挖一个坑，在里面埋上一口大缸，上面放两个宽木板，上厕所尤其得小心，一个不留神就会掉进去。
路过苏父苏母的卧室时，苏禾听到一些声音，本想直接走，却无意间听见自己的名字。出于好奇，她站在原地不动。
昏黄的灯光下，万佩兰和苏爱军坐在床上，一个就着灯油在缝补衣裳，一个在旁边帮忙捋线头。
万佩兰又缝了两下猛然停下来，越想越不对劲，他们说背地里试一试，不行就算了，但这事儿哪是那么容易隐瞒的，抓着苏爱军的胳膊使劲摇晃。
“当家的，万一这事要是瞒不住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婆子肯定会把禾禾的名声败坏！”
种地过日子的人，把种子看得比啥都重要。
苏爱军差点被晃倒了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，又听见万佩兰惊恐担忧的话，也顾不得其他，赶忙握住她的手，连连安慰。
“没事儿的，你别担心，咱女儿啥性子你还不知道？从小就不做没把握的事，走不稳时，只要你松开手，她一准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既然禾禾接了这活儿，说明她有解决问题的办法。”
“我们做父母不能打击孩子，反而要支持她，鼓励她，要是连父母都对她没信心，那孩子该咋办呢？”
苏爱军把道理掰碎给她分析，虽然他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，但实际上心里却没底。种子发霉这事他遇见过，几百亩的地，发芽的只有寥寥无几。
那年，人饿得到处刨草根吃树皮，直至两三年后才缓过来。
万佩兰死死抓住苏爱军的手，像溺水的人抓住生存的机会一样，把苏爱军掐的嘶嘶直吸气。
“我没有不信禾禾，就是止不住的担心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大队的人，虽然苏姓占第一，大队长还是咱本家人，但姓万的一直想把正方拉下去，处处和咱们作对。”
“姓万如果知道了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，大肆宣扬出去，那咱们禾禾就是那个靶子了！”
“别担心这么多，”苏爱军安抚她，“你能想到的苏正方会想不到吗？他跟个老狐狸似的，只有别人吃亏的份，这事他肯定留得有后手。”
“好了，天也不早了，白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。”
苏爱军收起线篮子，熄灭油灯后招呼万佩兰睡觉。
万佩兰被安抚一通后，压力顿时减轻很多，收拾收拾便顺着他的意睡了。
正如苏爱军所言，苏正方打小就不是个吃亏性子，这次种子发霉咋看咋有问题，怕不是有小人作祟。
她也帮不到什么忙，安安静静在一旁别办坏事就行了。
苏禾在外听了一通，心里暖洋洋的。
父母之爱子，则为之计深远。
万佩兰一向大大咧咧，万事不往心里去，如今却为了她，开始琢磨，忧虑。
幸好她不打无准备的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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