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九章
有人掉了下去
天空中掉下来一个人。
悄无声息。
干枯大地上逃命的人群,好像被什么影响了，没有看到一样，继续迈着麻木的脚步向前走。
向前走。
走向何方？
不知道。
只是想要求一条活路，所以一直向前走。
这些人们都干瘦得厉害,有些简直是皮包骨,仿佛一具骷髅拖着沉重的破烂衣服往前走。
黄沙尘土被扬起,给这片枯黄干涸的大地再添一点灰蒙。
掉下来的人就落在路边。
“女儿好啊，嫁了一个唱戏的。”
“我有三个儿子，一个女儿。”
从天上落下来的人，好像死了一样，躺在那儿。
有人费力气打着孩子，叫他吃土。
妇人看了看孩子，又看了看旁边的老妇人，点头了。
老妇人低着头羞愧得没说话。
比起这些好像干尸一样的难民,他也好不到哪里去
衣服皱巴巴成一团，满是深褐色的污渍，头发也乱蓬蓬的,整个人看不清脸，团成一团,像是被谁扔在路边的一团野菜。
老头子突然开始说话，拉家常。
“十里八村都在说这件事儿了。”
终于，有一个老头子看到了他，走了过来。
小孩看着离开的妇人，喊了一声“娘”，就呆呆的站在原地。
“她就偷偷地准备跑了。”
打孩子的人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了，瘫坐在地，抱着孩子干嚎,她唇都干裂了，实在哭不出眼泪了。
身边的难民走了一批又一批。
吃土会死,难民都知道。
最后来人留下一小袋粮食，交给老妇人，就领着妇人走了。
“当时我还不同意，觉得唱戏的丢人，不许她嫁。”
“我能有什么办法？只能给她准备好嫁妆嫁了那个戏子。”
“我和她三个哥哥说，你们妹子不懂事，嫁了戏子要走远的啊，没了银子怎么办？”
“诶,卖怎么了？活下去才要紧啊。”来人立马说。
“喂，年轻人。”老头子打招呼道。
“我饿啊！娘!我饿啊！”被打的孩子哭着说，或者说小声的说——他都没什么力气哭喊了。
妇人看看怀里的孩子，终于把孩子一推，推给来人。
来年的种子、养的牲畜、路边的草、树的皮，就连地上的土,都有人抓起来吃一把。
“卖什么!”妇人眼睛一瞪，抱着她的孩子。
“带着两件破衣裳，就打算私奔。”
但怎么可能是野菜？
野菜早就被人摘走吃掉了。
旁边立马有人凑过去，长得虽然也面黄肌瘦,但在一群干瘦的人中还算有几分体面。
缩成一团躺着的人没理他。
“我要孩子做什么？”来人退开一步，避开干瘦的小孩，“我问你卖不卖？跟我走，卖了人留点吃的，让孩子好活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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